她總結離開協和的原因是:一,不和科研考核大夫的評判體系玩了,我玩不過。二,航母式的醫聯體最終會讓專注于臨床的一線大夫尤其是急診科醫生成炮灰。三,我不是專家,不看專病,但專家可干不了我的活兒,各有所長。面對這個一遍遍被人們問及的問題,于鶯在微博上公開寫道:“我不是被辭職,你見過興高采烈被辭職的嗎?”

但是于鶯想辭職,家里人先不同意了。全家開大會,爸爸媽媽勸于鶯,大醫院有大醫院的好處,穩定踏實有保障。于鶯發現“跟爸媽談理想是不現實的”,于是使出絕殺技:“在這兒,女兒40歲還得上夜班。”果然這話一說,父母就再也不反對了。
不過,在微博上,依然有人對于鶯的說法提出質疑。清華醫院CEO助理楊長青發微博說:“所謂的女超人,一個博士生,待的不是地段醫院,不是二級醫院,也不是普通的三甲醫院,而是國內頂級的協和,那里有龐大的病歷庫,有數不清的疑難雜癥,連兩篇SCI也出不了,可見平時沒有總結,至少沒有嚴謹的總結,還號稱自己臨床水平高?”
這則微博引起了網絡上對于醫生評價體系的討論,但是點燃這場討論的于鶯卻顧不上參與了。宣布辭職之后,忙著辦理離職手續的她每天要去找各種不同的部門蓋章,“蓋個章還需要結婚證、生育服務證、獨生子女證”。
自封為“無組織無紀律的小于大夫”的她面對一張需要蓋20個章的離院通知單,忍不住又調侃起來,“有木有人跑斷了腿都蓋不全,然后大喝一聲,老娘不辭了的?”
除了蓋章,決定辭職的于鶯還被約著吃飯的朋友和約著采訪的記者圍住了。在連著上了幾個夜班后,她幾乎每天都要接受采訪,一遍遍跟人解釋,為什么自己要離開醫院,以至于她最后忍不住跟記者說,“我到底有什么特別的啊?”
在急診室工作的最后幾天,來送花的粉絲和拍合影的同事圍住她,90多歲的老人專門跑到急診樓,坐在輪椅上找于鶯。有人在微博上惋惜地感嘆,于鶯吐槽的急救資源不聯網,這是存在多年的問題,雖然存在多年,卻只有于鶯站出來說,這才讓問題得到重視,后來衛生局才考慮建設全市急救信息聯網系統,可是,以后沒了于鶯的直言,該怎么辦呢?
“人們希望看到一個英雄,解決所有問題,但我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如果醫療體系的問題,需要一個人來解決的話,這件事本身也是很可悲的,”于鶯對中國青年報記者說,“我現在只想過好我的生活,而我未來的目標只有一個——開心。”
凌晨一點,面對網絡上熱烈的討論,于鶯只留下一條狀態:“越發覺得離開很好,還有瘋狗在后追咬。最想明天猛睡一覺,沒什么比坦然更好。倘若心情偶爾糟糕,那就再讀楊絳的《洗澡》。誰都不要刷屏洗腦,將我置頂更是胡鬧。觀點不同不用聲討,否則顯你心胸狹小。置頂需要自掏腰包,不如去買仨瓜倆棗。”
接著,她就繼續最后一個夜班的工作,值班,查房,交接病歷。結束了最后一天的協和夜班,于鶯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忙著跟自己工作了10多年的地方告別:把能用的東西送人,洗澡小筐啊,衛生紙巾啊,就連平時放在桌上的女超人貼畫,都被她送給了朋友,“既然有人想要這些過去的東西,就都拿走好了”。
臨走,她只帶走了自己的醫學書,沉甸甸地背在肩上,然后扛上朋友送的棒球棒,沖著空蕩蕩的桌子又拍了一張照片,用軟件調了色發上微博,“Goodbye,mylove(再見,我的愛)!”
結束夜班的第二天,于鶯原本打算到懷柔的一個馬拉松比賽現場做急救志愿者,還打算帶女兒到繪畫班上課,可那一天的北京淅淅瀝瀝下了一天的雨。最終她哪兒也沒去,窩在家里跟女兒看了一晚上的動畫片。
辭職給她帶來了很多煩心事,她本打算統統拋諸腦后,跟一切“躲貓貓”,但是在離開協和的第一個晚上,她還是忍不住跟身邊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女兒感慨,“媽告訴你一件事啊,我辭職了……”
如今有好多家單位向她招手,可她的打算是,“試著探索社區醫生個人平臺,觸動政府把錢投向社區做疾病預防,而不是投給醫院去蓋壯觀的門診大樓!”不過眼下,“我只想好好睡覺,睡醒了去旅游!”
從這一天起,急診室沒有了女超人,但這似乎并不是一件大事。比如對為這所醫院站崗的保安來說,每天總有來往的人找他打聽協和的事,可這個皮膚曬得黝黑的小伙子既沒聽過“于鶯”,也不認得“急診室女超人”。他只是耐心地跟人解釋,協和醫院的急診室,在繞過大門往外走的小巷里頭。(中國青年報文/李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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